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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扎钉拔钉
当日下午,马跃进从北京赶回上海。
马跃进一下飞机走出上海虹桥机场,严冬早已经等候在到达厅的出口处了。见到马跃进,严冬快步迎了上来,边从马跃进手中接过手提密码箱边说:“马总,您可回来了。您要再不回来,咱们公司怕是要出大事了。”
马跃进并不显得太急,看了严冬一眼:“到底怎么回事儿?”
“咱们被人举报了”,严冬急切地说,“您还记得咱们这儿有个五次三番提出要进大户室,但我们一直没同意的叫江白龙的温州人吗?就是那个个头不低、大概一米八左右但打牌总使小手脚,诨名叫‘混江龙’的?听人行的朋友私下告诉我,就是他把我们举报的。”
“哦。”马跃进仍然不急不躁地说,“上车再说。”
他们穿过机场熙熙攘攘的人流,走出候机楼,吴义的车已经等候在外了。吴义见到马跃进和严冬走出候机楼,立即从车里出来绕过车尾,边向马跃进打着招呼边将右后侧车门打开。伺候马跃进坐进车里后,吴义轻轻撞上车门,迅速跑回到驾驶座上。严冬坐在了前排副驾驶位置。车子缓缓驶出虹桥机场。
上了通往城区的马路后,马跃进并没有立即询问公司遭人举报的事情,而是问严冬:“冬子,洪波在干啥?他怎么没来?”
严冬回答:“洪总说有重要客人来,所以没来接您。”
吴义不等马跃进说话,插言道:“扯鸡巴蛋,他哪里有什么重要客人?他是巴不得看公司出事呢。我敢肯定这事儿就是他在背后指使的。”
马跃进严肃地制止吴义:“你别信口胡嘞。你小子给我记着,以后说话得有证据,不能凭猜测或是想当然。”其实在内心深处,马跃进对洪波确实有看法,只是此刻不便在下属面前明明白白地表露出来,但说是他在背后指使的,马跃进倒没有这样想。
“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。发生这么大事儿,您又不在家,他根本就不闻不问的,冬子向他汇报时,他说这种事儿他处理不了,不属于他管辖范围,等您回来再说。您看,这不是想看您的笑话吗?天天见这个见那个的,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狐朋狗友。好像比您还忙得多呢,也不知他在忙些啥。”
马跃进说:“得了,你就少说两句,专心开你的车吧。说你是狗改不了吃屎,你还不愿意听。”马跃进对吴义爱打听、爱多嘴的毛病,很是反感,不止一次两次提醒吴义改正,但这人就是改不了。要不,地球人怎么都知道“京油子”、“卫嘴子”呢?吴义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“京油子”。
严冬说:“马总,公司上层的关系咱们作下属的不便评论。但出了事儿,您要不在时,总得有个人出面协调处理啊。咱们这个社会,只要功夫做到家了,多大的事儿也不算事儿。要是功夫没做到家,人家会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来,芝麻绿豆大点儿小事儿,能给你上纲上线弄得天塌地陷。”
严冬这么一说,马跃进立即意识到,如果真要出了什么大事儿,自己又偏巧不在时,该如何处理,还真是个大问题。以后啊,还得物色一个知心可靠的副总经理。眼下咱是否可以考虑自己不在公司期间,给严冬一个授权,让这小子去独自处理,也锻炼锻炼他,这几年下来,严冬跟着自己,进步神速。当然也没少吃苦受累。这小子心思缜密,在公司内外人缘也很好。现在与交易所的关系,与人行的关系都处得不错,是块好材料!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年轻。马跃进从内心是非常赞赏严冬的。马跃进不是个善于表扬人的人,而且现在严冬还不成熟,所以马跃进更不便说出对严冬的赞赏。不过,从马跃进的实际行动,严冬早已体察出马总对自己的垂青,所以严冬也尽力为马跃进着想,真正成了马跃进的得力助手。但马跃进转念一想,如果给了严冬一个授权,那又相当于明白无误地告诉了公司员工包括洪波,自己不信任洪波;也将自己与洪波私下的矛盾冲突公开化了。这个局面马跃进至少在目前是不想看到的。还是从长计议吧,小不忍则乱大谋!
“你说说股民告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吧。”
严冬在前排车座上扭头向后,侧着身子,郑重地向马跃进汇报事情的经过:
“是这样,马总。混江龙在咱们公司炒股才两个月。自打他一过来,就三番五次要求我们允许他透支。他也曾经找过我,考虑到他这个人在股民之中的口碑和一贯作风,我告诉他,我们公司属于纯粹的国有企业,不允许给私人融资;,经常定期检查,严禁我们向股民融资。但他就是不死心。交易部驾不住他软磨硬泡,看他帐面上也有50万资金,最后就同意了,按1:1的比例给他配资的。”
“那他为什么举报我们?”
“就是为这透支的事情。咱们给有些大户透支的事情,其实公司里的员工都是知道的,股民中也有不少人知道。这在证券界都属于公开的秘密,哪家没有这样做?都在这样做。我请人行的刘一山处长吃饭时他私下告诉我,其实人行也完全知道这种事情,要不然市场上哪里会有这么多资金,只是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。交易部给‘混江龙’配资后,让他进了大户室。根据规定,这样的资金量,足够进咱们的大户室。。”
说到这儿,严冬顿了顿,想等着马跃进再问什么。但马跃进在认真听严冬说话,没吭声。严冬马上接着说道:
“春节后交易部新招进来一位员工叫严伟的,最后您还亲自面试过的,记得吗?”
马跃进回答:“记得啊,那小子是北京人,刚刚从一个什么野鸡大学毕业的。他是证监会一位主任的亲戚。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到上海来,是不是他女朋友在上海?我都忘了。那位主任找到我,一定要我帮这个忙。咱还有事求人家,这个忙不能不帮。你俩知道就行,别对外说啊”,马跃进冲着前排的吴义和严冬嘱咐到,“进来这两月,我还没与他打过照面,表现怎样?”
严冬说:“刚毕业的嘛,好些事情都在学习过程中,这都正常。”
吴义又忍不住接着严冬的话说道:“我看不是个什么好鸟。”
这回马跃进倒没骂他,因为马跃进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,于是问吴义:“怎么这么说呢?”
吴义调侃道:“一个字:懒!两个字:太懒!三个字:特别懒!”
马跃进又骂吴义道:“你他娘的就说不出一句正经话。”
骂罢吴义,马跃进转对严冬说:“冬子你接着说。”
严冬说道:“吴师傅说他懒,是有那么点儿。就是干活不主动,拨一下动一下。这与上海本地的员工反差挺大的。本来南方人与北方人就有差异吧,也可能是刚参加工作,眼里没活儿,不知道该做些什么。”
吴义又接了一句:“还横呢。”
马跃进笑着说道:“我们上研究生时,同学们就给北京同学总结了三条,叫作一馋二懒三横。看来这小子占了两条?我这么说,老吴你没意见吧?”
吴义根本脸不红心不跳,也调侃地说:“老板你怎么说都对,老板的话,句句是真理,一句起码也能顶上一百句,是不是?”
“哈哈哈哈”,听着的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了。马跃进随口骂了一句:“贫了吧唧的。”
严冬说:“可能是做事儿、说话儿都有点儿楞呵呵的吧。这回这事儿他是直接导火索。他也没弄清楚江白龙是个什么样的人,就把公司给别的一些客户提供透支的事情说给江白龙听了。隔了几天,举报信就到了人行。事情就是这样。”
听到这儿,马跃进在想,如果单纯是工作失误倒还好办,怕就怕这是有人故意所为,就是为了搞乱公司,达到火中取栗的目的。但马跃进并没把这想法说出来,他担心吴义把这话透露出去,坏了自己的大谋。
马跃进接着问道:“江白龙为什么要这样做呢?不合情理啊。后来怎么了?”
“这不就是被‘混江龙’举报到人行了嘛。刘处长说,材料还不是直接交给证券处的,而是交给监察局,由监察局转到证券处的。所以证券处连个转弯回旋的余地都没有,只得老老实实照章行事。这后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,现在还不太好说。刘处长就有这样的怀疑。这事儿说明举报人知道我们与证券处的关系不错,干脆就绕过了证券处。可能举报人与监察局关系还不一般呢。刘处说,一般情况下,监察局是不会接手这类案子的,他们只对内部监察。但在外部案件牵涉到银行内部人员时,他们也会接办。反正这次这事儿挺让人觉得挺蹊跷的,严格说来,监察局接办显得依据不足,可人家就是接下来了,弄得刘处长都有些神经紧张。”
听了严冬的分析,马跃进内心对严冬挺赞赏的:“冬子你的工作做得不错。以后还得加强与人行各有关处室的联系,多与他们一起活动活动。钱不是问题。这个案子,事情不大,但看来确实不简单,背景还相当复杂。”
吴义插嘴说道:“马总,您都不用查,百分之百是洪波干的。”
“你给我闭嘴。再胡说八道我把你的嘴缝起来。”
严冬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:“证券处想找洪总约谈,洪总对人家说这事不由他分管,让人家等您回来再谈。证券处为此多少还有点儿想法。您回来就好了,赶紧过去一趟吧。”
“嗯,这样,你下午陪着我去一趟证券处。但我问你,江白龙具体是怎么举报的?”
“刘处说,举报材料写得倒不复杂,就两篇纸,就是署的‘江白龙’的真名儿。我看复印件上的签名,后来又查了他留在我们公司的开户资料,签名倒是挺象的,应该不是仿冒的。举报材料核心内容两条:一是说我们与别人签订国库券托管协议,人家把钱给我们,我们给别人开具国债代保管单,说我们利用这种方式变相融资,而且金额巨大,但材料里并没有提到多大金额。二是我们给予客户透支,长期开展透支交易。”
马跃进恨恨地说:“这他娘的了解得还真清楚。娘那个脚。哪个公司不是这样干的?”稍瞬,马跃进又问严冬:“江白龙现在还在咱们公司吗?”
“走了,他举报之前就清户了,把钱结清之后,咱们就让他把帐户转走了。这几天没见他再来。”
“他平时与我们公司哪些人交往比较密切?”
“交往最多的还是交易部。可那都是业务上的一些正常往来,交易部也是履行客户服务的职责,没看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。”
“他转到哪里去了?”
“我让人偷偷跟踪过,他转到亿邦证券总公司营业部去了。”
马跃进心上“咯噔”一下。怎么这事儿又与亿邦会有牵涉?
“发现他与交易部之外的什么人有过什么接触没有?”
“没有,至少到现在,我们没有发现。回头我再摸摸这方面的情况吧。您看这件事情,要不要请北京方面出面?或是找找人总行的朋友?”
“看情况吧。监察局这边,我们这几年还真忽略了,没想到他们会找事儿。看来以后做事不能急时抱佛脚,要未雨绸缪。冬子你以后在这方面多花点儿功夫,动点儿脑筋。上海人其实挺好打发的,胃口不大,而且只要答应帮忙的事情,肯定能不折不扣地给做到。这比别的地方强多了。好多地方吃了你的喝了你的,回过头来象没事儿人一样,甚至还落井下石的也有。”
“嗯,我听您的。”
“还有,这次股民闹事,你们都留心一点,看看究竟有没有高人指使。如果咱们公司有内鬼,老子一定把他揪出来千刀万剐了。不过,我对咱们内部还是挺自信的,至少目前是这样子。要是外面有人想使坏,咱们一是要早做准备,弄清了是谁指使的,老子一样能收拾他。量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。”
还没等严冬说话,吴义忍不住又开口了:“老板,您真行。有您在,谁也不敢欺负咱们。”
马跃进听吴义这种奉承拍马的话早就听腻了,一点儿反应都没有,依旧沉着脸说:“你老老实实开你的车吧。就你话多。”
“好嘞!”
“嘀嘀——”,吴义按了两声喇叭,汽车拐进了公司的院子。
一个星期后,林珂芙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。在马跃进的授意下,林珂芙在交易所内的红马甲中有意聊起公司股民闹事的事情,说搞得公司焦头烂额的。别人听了,都只当是新闻,只有林珂芙的小老乡,同为上交所红马甲的亿邦证券公司出市代表冯晓云听了,露出诡秘的一笑。林珂芙立即警觉地感到冯晓云可能知晓一些内情。下班后两人相约一同去逛商场,林珂芙还特意给冯晓云买了一条非常漂亮的纱巾。逛完商场,林珂芙又邀冯晓云一道宵夜,辗转地打听到了事情的大概原委:
亿邦证券有一个大户,名叫江白龙,新近从杭州过来的,似乎与亿邦的董事长金山关系非常密切。有一天,金山提起在延安中路上的两家证券营业部,一家是经发证券的,一家是亿邦证券的,虽然当门对户地开着,但人气可大不相同,经常是经发证券营业部里座无虚席,大厅里挤不下,散户们还常常挤在门外,待在街边。这种景象被金山视察时看到了,金山心里很不舒服,把公司客户部骂了一通。金山骂人时,那位江白龙在隔壁听见了。回头他主动找到金董事长要帮助摆平这事儿。据说江白龙在杭州时的绰号叫“混江龙”,找茬打架是常事儿,社会上笼络了一批小混混,都听他的调遣,谁都怕他,他开户的证券营业部都视他为瘟神。听朋友说,他转到上海来后,原来他在杭州开户的那家营业部甚至燃放鞭炮庆贺。他到上海后已经在亿邦做过一段时间股票了,但前段时间听说他就在咱们公司又开了户。咱们公司一看有这么个大户过来,高兴都不及,哪里会想到这里面暗藏杀机。所以最后落入了“混江龙”的陷阱。不仅如此,马总前不久莫名其妙被传唤一个星期的事情,也极有可能是金山授意江白龙找人干的。
马跃进听后,仔细一想,这些话,可信度应该比较高。好啊,来者不善、善者不来。我正等着他们呢!
经过上下打点,终于大事化小。
两个星期后,证券处出具了一份调查报告,称经发证券公司在开具国债代保管单方面并无违规之处,也未查实有向客户透支的行为。因此,经发证券并不构成扰乱金融市场秩序。
刚刮起来的那点儿风,还没来得及掀起波澜,在马跃进的运作下,很快也就风平浪静了。
作者简介
白丁,生在新社会,长在红旗下。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从中国最著名财经院校研究生毕业,旋即进入国家机关。受商品经济大潮的吸引,毅然从国家机关辞职下海,为新中国最早一批证券从业人员,供职的券商一度忝列中国是著名券商之一。
投身资本江湖后,经历无数惊涛恶浪,闯过无数暗礁险滩。先后从事过证券管理、负责过证券投资,有着多年丰富的操盘经验;上市公司、非上市公司并购重组;产权交易;私募股权(PE)投资,等等。
小说连载:股市教父(21)图行英伦、爱尔兰读过的书小说连载:股市教父(2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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